北京记忆:京城盛夏 蝉鸣渐远 90后不知季鸟猴是何物

季鸟猴:未蜕壳的蝉,因长得尖嘴猴腮而得名。作为毛猴的传承人,崔玉兰捡了半辈子蝉蜕,但如今早已找不到那么多了,都是从他人处买。原来儿时最爱的“零嘴儿”,现在摆到

季鸟猴:未蜕壳的蝉,因长得尖嘴猴腮而得名。

作为毛猴的传承人,崔玉兰捡了半辈子蝉蜕,但如今早已找不到那么多了,都是从他人处买。

原来儿时最爱的“零嘴儿”,现在摆到了烧烤摊上,价格不菲。

三环内难闻叫声 五环外依稀可寻身影

“知了…知了…”小区遛弯时偶然听得几声蝉鸣,勾起已年过半百的刘女士的无限回忆。儿时夏日里,她总跟着大院里的一大群小孩捉“季鸟猴”,“小时候没啥吃的,炸季鸟猴,可真算得上美味了。”北京孩子的记忆里,趁着天黑,三五成群打着手电筒去老树下捉季鸟猴,是盛夏必备娱乐活动。时过境迁,京城又入伏,但随着城市的发展,蝉鸣声变得越来越稀疏,捉季鸟猴、粘季鸟也成为越来越多北京人远去的记忆。

儿时回忆

傍晚孩子们的游戏

60年代出生的刘女士回忆,她从小生活在通惠河旁边的大院儿里,那时候家家都有三四个孩子,凑在一起就生出各种事端,“从记事起,每年夏天傍晚,我们一群小孩儿就打着手电筒去路边的大柳树下找季鸟猴了。”

刘女士说,捉季鸟猴有窍门,首先是时间要拿捏准,“天刚擦黑儿才有”,已经在地下生活了好几年的季鸟猴会一个接一个钻出地面,爬到树上进行最后一次蜕变,其次是地点,“季鸟猴都不会爬太高”,“拿手电筒从上到下检查每一棵树,很容易找到”,一旦发现树上有刚刚爬出来的季鸟猴,孩子们就赶紧拿手捉下来放瓶子里,如获至宝。

而对于像她一样的小女孩来说,因为个子太小够不到,更多时候她们都是直接从地下的洞里找。“这也有窍门,有的洞比指头还粗,那就不用找了,肯定已经爬出来了。有的洞像绿豆那么大点儿,但一戳进去发现里边比外边大,那八成就是季鸟猴的洞了。”把小指头伸进去,季鸟猴就会灰头灰脑地顺着爬到指头上来,这一招她屡试不爽。不过刘女士也说,有一次不小心挖到一只灰不溜秋的癞蛤蟆,当时可把她吓坏了,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直接用手抠,而是改用小树枝伸到洞里去“钓”季鸟猴了。

夏日最爱的“零嘴儿”

天黑下来,小伙伴们各回各家,每人都有收获,这些季鸟猴也成了她们夏日里最爱的“零嘴儿”。“就在自来水管下面冲冲,放油锅里炸了吃,或是穿到铁丝圈儿上撒点盐在炉子上烤了吃。”虽然季鸟猴的外壳吃起来有些硬,但一口嚼进嘴里香香的,“再小它也是肉啊!”刘女士笑着说。

有时候只捉到一两只季鸟猴并不值得架锅支火,刘女士就会把季鸟猴挂在纱窗上,等着看“屎壳郎变季鸟——一步登天”,“它会先从背上裂开个十字形的口子,一点点地往外脱身,先出身子,最后是脚。刚出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是发白的,翅膀也是晶莹剔透软软的,第二天就都变黑了。”刘女士说,长了翅膀的季鸟一般就会开始“唧儿唧儿”地叫唤,她拿在手里玩会儿,就放到院门口的葡萄架上去。

粘季鸟得有手艺

刘女士喜欢捉了季鸟猴当零食,而从小住在后海边儿上的郝明毅则是小伙伴中粘季鸟的一把好手,郝明毅回忆,因为季鸟猴脱壳后长了翅膀,会爬得很高,小孩得拿着几米长的竹竿才能够得着。“能不能粘住,胶是关键。我们那时候就把不要了的自行车内胎剪成小块,放在铁盒子里加点水熬成胶,然后抹在竹竿顶头。熬胶得把握火候,太干或者太湿都不行”,也有小孩背着家长用面筋粘的,不过这么糟蹋粮食如果被发现了会被大人好一通批。

粘也很讲究技术。郝明毅说,一旦发现季鸟后,要把杆子顺着树枝间的缝悄没声儿地慢慢递上去,“杆子又细又长却不能晃,这人大气都不敢出,瞄准后一击制敌。”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,有时季鸟警觉发现立刻展翅飞走,“还会朝下撒泡尿,躲闪不及就淋脸上了。”

鸟壳换钱买糖吃

小孩子捉蝉只为好玩。郝明毅说,他喜欢拿手捏着它肚子,听它叫唤。“其中有一种个头比较小,一般在伏天儿前后出现,叫声也像在说‘伏天儿’、‘伏天儿’,特逗。”

有时候赶巧从树上找到一两个季鸟猴脱壳留下的透明蝉蜕,郝明毅会把它收起来,拿去中药铺里换钱。“一个蝉蜕能换一分钱,一分钱能买两颗糖,要是多找到两个蝉蜕,别提多开心了。”

不过如今,不惑之年的郝明毅坐在胡同里乘凉,盘着手中的手把件儿,望着头顶的柳树感叹一声:“我们那时候玩的,比现在的孩子有意思多了。你看这胡同里边,听季鸟叫唤几声都难了。”

如今感慨

90后不知季鸟猴是何物

要说对北京城内季鸟生存情况最敏感的,住在什刹海大金丝胡同里的崔玉兰当仁不让。作为郭氏毛猴的第五代传人,崔玉兰可以说是捡了大半辈子的蝉蜕。“我爸爸、我爷爷都是做毛猴的,那时候所有东西都得自己挑拣,所以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就要四处去捡蝉蜕。”崔玉兰回忆,她小时候北京城里到处都能捡到蝉蜕,河边的柳树上尤其多,有时候一家人会起个大清早,从什刹海边骑着自行车去清河,一家老小一天能捡上百个。

崔玉兰说,由于近些年的城市建设,在城区找蝉蜕越来越难,她和丈夫二人年岁渐高,2009年前后就不再去转了。“现在的城里,不是树下铺了砖石季鸟钻不出来,就是树上打药季鸟活不了,哪儿容易找到那么多蝉蜕呀。”如今他们做毛猴所用的蝉蜕都是从他人处固定供应。

北京晨报记者随机询问几个在城里长大的90后,其中大多并不知季鸟为何物,更别提关于捉季鸟猴、粘季鸟的事情了。

烧烤摊上“盘中餐”

记者在网上搜索发现,季鸟猴售价为60元上下一斤,有山东、河北、山西等地的多个厂家发货。而在王府井小吃街上,记者看到多个烧烤摊上,被烤熟的季鸟猴和蚕蛹、羊肉串、蚂蚱等排成一排摆在柜台里,一串10元到20元价格不等,不时有食客光顾,嚼得津津有味。一个正在烤串的小伙子说,烤季鸟销量不错,“生意好的时候,一天能卖500多串。”

寻寻觅觅

五环外找儿时回忆

哪里能找到季鸟猴?一个雨后的傍晚,记者来到五环外常营公园北侧的一个柳树林。夜幕降临,伴有微雨,薄薄的雾气中,几个手电筒闪烁着黄色的灯光,树林里正有十几个人在寻找季鸟猴的踪影。

“这儿有一只,快过来,这儿有一只!”听闻呼声,蔡女士赶忙带着儿子赶到先生那里,在手电筒的亮光下果然看见一只季鸟猴正趴在两米多高的树上,丈夫拿根小树枝将季鸟猴勾下来,从地上捡拾起来后放到儿子手中的塑料瓶里。“我们每年暑假都带儿子来,捉蜻蜓、捕鱼、找季鸟猴,这也叫亲近自然吧。”

如今,五环外依稀可寻蝉蜕身影,三环内则难得听闻阵阵蝉鸣。刘女士说,如今的蝉鸣声也不再如从前般聒噪,而是稀罕、悦耳起来,而把季鸟猴当肉的那番美好滋味,也早已封存在他们那代人的记忆里。

北京晨报记者 康佳 文并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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